路易趁中午吃飯的功夫，給穆雅冉打了個電話，內疚的道歉，晚上下班遲，答應好的去看她又要泡湯了。

電話那邊穆雅冉聽起來挺好，不耐煩的截住了他的嘮叨，說自己正忙著下棋，沒事兒就掛了。

路易想著有人陪她下棋，估計是唐律師過去了，心裏也跟著輕松了不少。

這邊電話才掛，同事林峰短信就來了：“虎姑婆找你。”

路易看的直笑，想著那幾個一塊兒來的學生背地裏叫高總是更年期的虎姑婆，脾氣古怪為人苛刻……

搖了搖頭，路易快步走回了辦公室。

拿著高總要的那些資料送進總經理辦公室，高總正在打電話，臉色難看的要命：“孫總，咱們都談了好幾輪了……我不是指責您……對，我們遠成很有誠意，我們也有信心……那個睿翼貿易聽都沒聽過，新註冊的小公司……什麽？全省代理！？……推廣及鋪貨方案您看過了？很專業？這不可能……孫總……您再考慮一下吧，或者我現在就過去，咱們談談？……沒必要了？”

高總狠狠把話筒摜在卡簧上，臉色灰敗。

路易拿著資料，很淡定的開口：“高總，您要的文件和方案。”

高總沒出聲，過了半晌才揮揮手，也沒遷怒的意思：“先出去吧，我不看了。”

路易低頭看著封面上設計精美的LOGO和銷售計劃推廣方案幾個大字，無聲的退出去帶上了門。

果然不出所料，晚上的加班取消了。辦公室裏大家不明所以，雖然有猜測可是也不敢多說，一個個老老實實的收拾了東西紛紛離開。

林峰悄悄扯了扯路易，又做口型又指王大中呂薇方紅他們的，總算讓路易明白了，他這是說幾個人一起聚聚呢。

路易躊躇了一會兒，被熱情的林峰推搡著，一起下了樓。

路易掛心穆雅冉那邊，畢竟自己這邊忙這麽久，他都一個多禮拜沒去探望她了。

“我不去了，你們好好玩，下次發工資我請你們吃飯。”

“哎呀不要掃興嘛。”王大中大咧咧的搭著他的肩膀。出了公司門，沒了低氣壓，幾個孩子嘻嘻哈哈的完全沒有煩惱的樣子，青春飛揚。

呂薇也跟著擠兌他：“就是，路易咱們從那個見鬼的拓展中心回來，還沒聚過呢。這都兩個多月了。難得今晚加班取消，走走，擼串串去。”

方紅拍巴掌：“我喜歡擼串。去中華路那邊那家勿相忘！哇我口水都要流下來了。”

於是少數服從多數，路易被架著上了公交車。

吃飯前，路易去了趟衛生間，出門打了個電話。

接電話的是張阿姨。因為路易經常過去，張阿姨也早熟悉了這個清秀斯文的年輕人，說話帶著親熱：“是小路啊，吃過了嗎？今天過來玩嗎？”

路易回頭看看隔著玻璃門熱鬧的串串店：“不去了張阿姨，今天同事這邊有事走不開。雅冉怎麽沒接電話？”這是雅冉床頭的電話，跟客廳串線，一般情況下都是穆雅冉看號碼優先選擇接不接。

“小姐今天不舒服，有點低燒，剛才吃了藥睡了。”張阿姨解釋：“太太怕電話吵到小姐，把床頭那根線拔了。我在客廳接呢。”

“今天唐律師過去看雅冉的？”路易低頭用鞋尖蹭著地面。

“沒有啊，今天沒人來。”張阿姨完全不設防的回答：“小姐早上一直叫著無聊呢，中午的時候叫我拿棋盤給她，左手拿黑子，右手拿白子，自己跟自己玩的……”

路易聽的心裏極其不是滋味，抿了抿唇：“忙過這兩天我去看她，陪她玩。張阿姨你忙吧，先不聊了，別跟雅冉說我打這個電話，回頭她又埋怨你不叫她聽電話。”

張阿姨笑：“好，不說不說。小路有空來玩啊。”

吃飯的時候，路易有點心不在焉的，林峰幾個互相對眼色，嘻嘻哈哈的跟他敬酒。

“路易你想什麽呢？魂兒都沒了。坦白從寬！是不是交女朋友了？”

這幾個並不知道沈歡的存在，當下年紀又是對感情最敏感的時候，自熱而然的往這方面猜。

“哪有。”路易搖頭，端起啤酒跟他們碰杯：“一天天忙著這樣，哪有時間。”

王大中點頭，一臉苦大仇深：“就是就是！虎姑婆簡直就是周扒皮！哎你們知道嗎？我們進來之前，虎姑婆開了幾個老員工，我也是聽辦公室楊姐講的，因為那幾個待的年限長了，開的工資也高，將近五千。靠！虎姑婆現在當咱們廉價勞動力，五千塊輕松打發兩個。”

方紅附和：“咱們公司給的確實低，我同學在一家網絡公司做人事助理，工資三千五，稅後。”

“那有什麽，”林峰不以為然：“我一哥們兒在達耀集團下面的分公司。跟咱們一樣做行政小菜鳥，知道待遇嗎？底薪四千加浮動績效兩千，年終雙月薪，公司有員工宿舍，三個人三室一廳，水電全包。”

呂薇作勢踹他：“林峰你不是廢話嗎？誰要是能進達耀會選擇這個破地方，腦子被驢啃了嗎？”

路易無辜躺槍：“……”

王大中獻殷勤的給兩位女士倒了啤酒，一臉神秘的壓低了聲音：“你們知道嗎？我聽說，現在有家背景很強的公司在跟我們搶代理權，據說人家要的是省代，押金代理費神馬的都是浮雲，完全不在乎。”

“老高慘了。”林峰有點幸災樂禍：“忙活這麽久還不知道能不能拿到手呢。”

方紅吃了一串海帶，憂心忡忡：“萬一拿不下來……我估計得裁員或者減薪。”

林峰一拍桌子：“減毛！再減老子不伺候了！”

“你有病啊！”呂薇白他一眼：“有本事去達耀。”

一句話成功懟啞林峰，王大中出來打圓場：“管他們老板的事兒呢，我們喝我們的，大不了做不下去再換一家就是，對不對路易？”

路易還沒等回答，手機響。是個陌生的固話。

路易出門去接，對方很是直截了當。

“你好，路易路先生嗎？我這裏是睿翼貿易人力資源部，請問你現在接電話方便嗎？”

路易一腦袋蒙圈，下意識的點點頭：“你說。”睿翼貿易？這名字……有點熟悉啊。

“是這樣的，”電話那邊HR在翻資料的細微聲響：“我們在網上看到你的求職簡歷，正好符合我們公司項目專員的肖像要求，有興趣來談談嗎？”

路易結結巴巴的：“可是，可是……哦，我那個簡歷是幾個月前找工作時候掛上去的，都沒更新……我現在上班了。”

“沒有跳槽的打算？”HR繼續：“公司剛上一個大項目，正是缺人的時候，待遇優厚，發展前景很好哦。”

路易想起來了：“睿翼貿易？你說的大項目……是不是剛剛拿下的XX品牌的省代？”

聽得出HR挺驚訝：“你怎麽知道？”

這種巧合……路易搖頭：“我上班的公司，原本跟XX品牌談的好好的。”

HR恍然，笑：“還真是巧……你在遠成？那更好了，你有經驗又對項目有一定了解，如果來睿翼，相信發展更快更好。當然，我不敢保證你一定能留下，我們歐陽總很嚴格，不過年輕人試一試總是好的，你說呢？”

“謝謝你的好意，心領了。XX品牌選了你們，我也相信睿翼的實力很強大。”路易看著不遠處的大廈，燈火通明：“可是這種時刻，我覺得應該跟我們老板一起克服難關。不管怎樣，還是感謝你的邀請。”

掛了電話，路易平覆了一下心境，扭頭打算進去，擡眼就看到站在他身後表情微妙的林峰。

林峰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老高真栽了？”

路易：“……”

“我不是故意偷聽的。”林峰晃晃手裏的煙盒：“出來抽煙的……這麽快都有人挖你了？多好的事兒！路易不是我說你，你也太理想化了，我們是什麽人啊？城市裏最底層的蟻族，活得那麽憋屈，他媽的吃不飽睡不好被最大限度的壓榨剩餘價值，你跟資本家講什麽共患難，屁！”

路易擺擺手，拒絕他遞過來的香煙：“其實老高人不壞，我們都習慣了拿一份錢出一份力，從來也沒站在她的角度去考慮問題，房租水電員工工資，壓力有多大。公司現在的幾個牌子，市場越來越難做。”

林峰跟看神經病樣的看他：“我說路易，講情懷不是這麽講的，也沒有這麽講的。是，我承認老高不是壞人，然後呢？沒了。我們給她打工，拿一份錢出一份力怎麽了？沒毛病啊。她開公司坐老板的位置賺那些錢，她就該承擔那些壓力啊，權力越大責任越大。別崇拜的看我，我爸說的……你知道中國那些中小民企私企，平均壽命是多久嗎？兩年半！難道你為了義氣共進退，遠成死你也死嗎？”

路易有點窘迫：“我沒那個意思，我也要吃飯付房租，當然要往上走，只是這個節骨眼上，我不能走，更不能去對手的公司，太不道義了。”

林峰想說什麽，最終還是嘆口氣，鐵砂掌照死拍了拍路易的胸口：“你呀，職場不是你談感情的地方，遲早有你哭的時候。走吧，今天不說這些，進去喝酒。”

【亂……我的價值觀真的有問題？】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